Postton望向鏡子,刮鬍刀滑過頸動脈時,難以自抑地想起被害人被劃下的致命一刀,位置就在這裡。手裡原本流暢的動作為之一滯,因為他感受到生命,感受到他手中握有的權威與力量,「如果在這裡稍稍用力的話。」
  他迫使自己的手離開頸部,阻止絲毫實驗的可能性,然後抬頭,迎面望向那黑了眼眶,狼狽憔悴的自己。

  「我不會殺了你。」他向那個自己承諾,儘管不明白意義何在。



  或許是錯覺,但他彷彿在鏡中看見一抹剎那消逝的,嗜血微笑。



  ***





  公特課。



  三天過去了。


  空間裡三個人的密度,卻維持兩個人時的沉默。





  菜鳥一如當初報到時,待在檔案室裡與陳年的卷宗奮鬥──或說共舞──至少,就Keelson的眼中看來,不論是菜鳥的身影或行為,都未透露出半點焦躁。但他就是感到不對勁,隱隱約約地,或許只是一種氣氛,或者氣壓的改變,或者是什麼。他以指背揩了揩鼻子,下意識看向長年踞在右前方辦公桌後,永遠披著日光的上司。

  而那人或許有所感應,正巧在這時候回望自己。

  那眸眶裡的凝肅透過冰藍遞來,彷彿足以替代所有言語般,鏗然有聲。他知道他們關切的是同一件事情。

  
  他想要停下自己對於夥伴的懷疑。根據他當警察十幾年的經驗,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不,根本就是他媽糟透了──但,看著手中當前承辦的案件卷宗,『太安靜了。』他忍不住以口型說道,不論這幾字是否被看見。


  他知道他應該停止無論是心底的懷疑或者方才那種無聲的猜忌──就像徒手挖掘真相之後,作為代價,附著於上頑固難以洗脫的污穢粘膩與惡臭感──這樣想既不理性而且毫無專業可言,但那──姑且說是預感的東西,總是突破籟寂的帷幕與他對於案件的專注在他耳際危言聳聽。

  然後,一聲清脆的喀啦響,他的上司放下鋼筆優雅地起身離座,並未攜帶柺杖,未走向檔案室,而是逕自推門而去。


  片刻之後,Keelson從那張試圖陷溺他的陳舊辦公椅中掙扎而起,以拿出一直放在口袋裡而擠壓得有些變形的白色紙裝菸盒的右手敲了敲檔案室門板,那張主人還未自覺,隱約透著倦意而蒼白的年輕臉龐露出疑惑,他只擺了擺手中的煙,並不打算多做解釋,隨即將菜鳥頗不贊同的表情拋之腦後,揚長而去。

  



  Keelson將長廊的玻璃窗推開一格,俐落地挾菸上火,痛飲一口之後,長臂覆遞出窗外。



  「是哪個天殺的白癡說你要戒煙的?」


  「是哪個天殺的白癡說我要戒煙的。」他將煙霧送向窗外,才回頭看向幾米之外,端踞長椅的發話人。




  「停止你那將狗鼻子四處拱的蠢行。專心做你向來該做的事。」



  作為回應的是挾著菸的手比出十足欠缺禮貌的手勢。




  「我以為這『幾年』時間夠你學會沉著與專業的冷靜。」
  「看來你並沒有提供什麼好榜樣。」
  「很遺憾聽到你這麼說。這也許跟學徒的天資有關。」
  「你去死。」
  「對我而言從來不遙遠。或許該說,謝謝,我真期待。」


  Keelson將菸靈活地轉至無名指與小指之間,好讓他的食指能夠空出來揉他泛疼的眉間。


  「老天作證,跟你聊天真有幫助──可不可以請你像個人一樣好好講話?」
  


  毫無意外看見Carper抬眼,給他一副他媽「你第一天認識我?」的輕蔑微笑。
  
  「我們哪天可以擺開那些針鋒相對心平氣和的講幾句話?」他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向這個人發同樣的牢騷。
  「我以為開門見山是對彼此有限時間的一種尊重?」不曉得第幾次那個人該死的同樣堅持。


  「好吧。退個一萬步。如果你哪天到我墓碑前面,我會極具耐心的聽你一切牢騷抱怨鬼扯無論什麼。」

  Keelson再次給對方一個冒犯意味十足的粗魯肢體語言問候。


  他們太過於了解彼此,乃至於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好比「關於這個問題你怎麼看」、「我需要你的建議」或者「拜託,我急需要你的幫忙」這樣正常、禮貌、理性良性的溝通從來不會出現在他們的對話選項裡。


  反倒是那種毫無營養的譏諷、唇槍舌戰佔了絕大多數。
  他知道那所謂的重點,或者是他真正需要的答案,早在前一刻對話的一開始就已揭露。

  他知道。是的,他知道。

  所以,我們就好好地,該死的安安穩穩地坐在那裡,看那發生在他身上嘛?
  
  這句話,隨著他口中的白霧無聲無息地旅向窗外,有著綠葉襯托的藍空。


  你該早就知道你不可能好好待在任何地方好好安穩地坐上一分鐘。

 Carper沉靜的眼神彷彿綻出一抹微笑。



  所以我就當作,這是你的同意了。

  如果那就是你所想的,那就當它是了。



  Carper知道,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Keelson將要做的事。至少,那個人不會是自己。




  

  有鑒於他行動力上的缺乏,他向來樂於支援。儘管他的同伴終究衝動十足爛攤有餘。無關幸災樂禍,他就是,樂見他的專注背影。





  「休息夠了就把你的狗帶出去蹓一下,省的礙眼。」Carper起身,率先走回辦公室。Keelson將菸撚熄於走廊上的金屬垃圾桶,隨後跟上。

  「……為什麼你就不會這樣跟菜鳥講話?」

  他的上司白了自己一眼。

  「因為你心臟夠強。」

  「最好是。你又知道了。」

  「憑那礦坑坍方還壓不死你就該知道了,如果這樣還不夠,還有──」
  「夠了我知道你歷史很好你閉嘴。」


  「並不是我歷史好不好的問題而是你的事蹟太過令人印象深刻乃至……」

  「都說了你閉嘴!」

  「你看上次的槍戰,對方死了多少人,你只是手臂挨了兩槍,更何況你是那場槍戰的始作俑者?」
  
  「……上次?」Keelson難以置信的瞪著走在身旁的那個人,彷彿見到外星人一般,「──該死那幾百年前的事了!你為什麼老記得這種東西?一點正面意義也沒有、毫無建設性可言!難怪你的病情這麼難以好轉!」

  「正是因為內容太過印象深刻了──就像從來沒有人能忘記國慶日一樣──真不敢相信那藍波刀捅你這麼多下你連待在醫院的時間都不超過兩小時。」

  「我該感謝你將我跟國慶日相提並論嘛!就跟你說我有穿防彈衣了好不好!欸,那是我待SWAT時候的事了耶!而且,不是我要說,那刀傷真他媽該死拖很久才好!」

  「但你沒死。」
  「所以你的重點就是我該死就對了。」

  「Salcon得一分。」還該死的特意在這種時候稱他名字。
  「Fuck.」


 「說真的,管好你的狗。」
  「那也是你的狗。別以為你脫得了關係。」
  「你難道到現在還天真的以為你造成的哪個麻煩到頭來沒有成為我的問題?」




  所以,Postton在聽見開門聲之前,入耳的是他的主管與前輩爭論著一條狗的責任歸屬等等莫名其妙的問題。

  遠較他在檔案室內,與他自己跟手指案的揪扯,來的和平溫馨。真的,和平溫馨。

  Postton為那爭論聲所帶來的莫名安全感扯了扯嘴角,轉頭,將已分類好,完成排序的沉重檔案箱小心翼翼抬起,站上鋁製摺疊梯,費力地塞向接近天花板的稀少空間。也不知道是腦海中莫名晃過的空白還是,單純的踩空,菜鳥那維持整個身體重心的左腳硬生生從梯上滑脫,尋求援助的雙手意外將堆疊如懸崖的檔案如落石坍方般帶了下來──




───


這篇,該怎麼說呢?兩個老頭相親相愛的鄉民互譙實錄?
我也不曉得為什麼,眼睛一瞇事情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囧┌

有鑒於俺下禮拜的考試,如果看到錯字的話,眼睛一瞇就過去了,真的。(巴頭)
不,說真的,看到錯字請密我,還有,不准說這篇腐。
這裡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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