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忘記到底是如何說服那男孩自己是如何沒有攻擊力──好吧,有鑒於雙方體型上的差異,至少對他毫無攻擊意圖。他只記得這過程十分疲累,甚至比失血過多的腿傷還要叫他困乏。或許多虧了過度蒼白的臉色、幾近昏迷的慘樣救了自己也說不定。

  提思科乏力地躺在距墜機地點百呎外,遍佈金屬殘骸、廢棄物的小山丘,越過男孩費盡辛苦點燃的微小火堆,凝視那總是帶著懼意的蒼白臉孔。

  對那個黑髮黑瞳的男孩,他試圖以所有他知道的語言,甚至是敵軍的語言癟腳地表達善意,但對方就是默不作聲,盡是瞠著那雙墨如子夜的瞳神望著自己,彷彿要將無邊的恐懼烙上自己視網膜般。即使最終不知為何令得對方下定決心將自己半拽半抱地救出隨時都有爆炸焚燃可能的機艙,甚至將他拖到這安全地帶,仔細但難免顫抖用手邊少的可憐的資源替他包紮,然做完這些動作,卻依然抱持戒慎恐懼的態度遠遠坐在他對面的模樣,讓他很受不了。頗有種莫名其妙欠下大筆賭債的惡感。


  「我叫提斯科,你叫什麼名字?聽不懂?好吧,試試這個,『我叫提斯科,你叫什麼名字?』,...」他不知道第幾遍徒勞無功地用各種語言重複這句話。他不大擅長從五官判斷出東大陸人的國籍,更遑論種族。尤其男孩身上的打扮,明顯地就是從各籍亡兵身上除下、尺寸過大、勉強拼湊出的冬衣。線索不足,無怪自己判斷不出來。男孩頂著一頭似是因為變長麻煩而自己胡亂削短,彷彿狗啃一般半長不短的頭髮,臉上到處都是塵泥、油污沾染上的污漬,此刻低垂的眼簾輕顫,正緊張地蜷缩在臂彎裏。
  
  身為軍人,縱使隸屬於空軍,不代表他沒有近距離與敵交戰。記憶中更不乏種種使敵人恐懼的手段與經驗,但對於一個並不想要傷害,卻總是對自己戒慎恐懼的人,提斯科就是感到無可自抑地、甚至比起無法行動還要來的挫敗。他幾乎要懷疑往日總是自詡為帥哥的俊俏外貌難道其實猙獰無比?

  
  他沒把握男孩的沉默到底是出於天性,還是單純的語言不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男孩聽得到。因為剛才他試圖打破沉默僵局的叫喚,很明顯地使對方受到驚嚇,更加退縮。

  如果是語言不通,用比的總會懂吧?『你會冷吧?』他打著手勢試圖說服對方靠近火堆。縱使火光昏暗,男孩因寒冷而顫抖著,依然逃不過令他得以當上飛官的視力。他的舉動成功引起男孩的注意,但,除了那雙漆黑隨聚焦點的改變之外,再無更多。

  
  可以的話,他真希望他的救命恩人不要這麼恐懼自己。

  瞪著火堆,有一瞬間,他竟然在痛恨自己軍人的身分。





***




  提斯科再度醒來的時候已是白晝。但霧茫灰白的厚重雲翳令人很難判斷當下的時刻。抬眼,全不需稍加搜索,男孩就坐在昨晚的位置,幾乎維持相同的姿勢,漆亮的眼掩於半長的瀏海後,監視著自己的動向。

  監視?提斯科對於以此字眼形容的自己感到十分可笑。從未聽說過有羚子光明正大瞪著獵豹一舉一動這樣的事。

  男孩當然注意到自己的清醒,他拿起放在身旁已經開縫的罐頭──那應該是從機艙上搜到的──握在手裡,看樣子似乎是在猶豫是該像餵食豢養的猛虎般將肉塊懸吊入籠,還是乾脆一點,毫無尊重的拋食。

  他撐起上身,好整以暇地等待男孩動作。


  然而,男孩的決定顯然並非所臆兩者,他將罐頭完全撬開,塞入從胸前口袋拿出的湯匙,小心翼翼地踏過來,在提斯科伸手可及極限之處放下罐頭,退開的速度好像在閃避燒滾的水壺湯罐一般。


  提斯科知道男孩是如何畏懼自己,看在對方救過自己的份上,總算壓抑下天生熱衷捉弄的惡作劇本性,配合男孩的舉動,等到對方完全退開之後才伸手拿取罐頭。


  然後,入掌的罐頭溫度,增添了軍官對於男孩出乎預料的第三件事。



  罐頭是溫熱的。





  他吃了一口。對那股乍臨的感覺有些不適。他抬眼看向男孩,無意間對上那雙暗中關切的視線,男孩慌亂地撇開頭,抱著膝蓋的雙臂縮了縮,終究沒有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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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分章節。


該死的notepad打起來明明很多,word大人就是跩啊不給面子硬要縮水什麼我這篇沒兩千!(明明就是自己不努力)

不,我今天整一個就是為這篇丟臉到極至。
因為我在工作的同時打電話給女人忍不住談到這篇的寫作背景跟內容,意外發現,我無法面對她的考驗!
我竟然過不了腐女這關!

不管啦,我跪算盤也要澄清我不腐!我沒潛力啦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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