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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念我們學校的本地人居多,圖的不外就近方便,外地會來的卻是逼不得已。要不是瞧著它公立學校吊車尾的排名,分數要求不高又學費低廉,這麼窮鄉僻壤離村落就要近一小時車程的鬼地方當真唬住不少人。

  這樣的地方,學生鄉土特色就多。
  很多人小時候個兒才剛頂上龍頭就能騎著機車滿田野的跑;要講究一點的,還有四輪敞篷農用載貨車隨你飆。唯一的缺憾就是時速不高。
  

  因此當我看到唐祁開來的車時,很不爭氣地傻眼。
  他娘的這不是跩得連連八點檔黃金時段都不屑插廣告的歐洲跑車嗎?還敞篷的勒!開在平地上-尤其是鬧區除了三八愛現說不出多浪費多憋屈,唯獨山路才能過癮。只是每次一想到沿途飄盪的落葉跟不時墜機拍在臉上的小蟲一腔的熱血冷得乾淨。

  這就是為什麼連本地人上山都乖乖戴有擋風片安全帽的緣故。

  不過唐大少爺他不管這些,一年四季照他心情換車換型,一概的天窗大開敞篷脫掉。也就只有這種人才會在這樣的雨季硬要開敞篷上來,淋的跟落湯雞一樣,進房的路途不短還一路滴水,我忍不住說你肯定精蟲上腦了非吹吹風不可才開這種車,而身為換帖的阿青還是摸良心的,管唐祁臉上一陣青白,抱著肚子笑得東倒西歪。


  酸人歸酸人,我體內的管家血熱著呢,抓起大毛巾就往唐大少腦門上蓋,趁亂狠狠揉幾回,說我不是嫌你身子金貴老百姓的衣衫穿不舒服,而是你那什麼身段,我們的長褲你的七分,我們的T-shirt套你是緊身。
  聽前面唐祁本要發作,但想想我說的是事實,這屋裡個頭最高大的就是他自己,阿青什麼跟他穿同條褲子長大的,那也都過去式。
  縱使不考慮腿長,阿青也足足比唐祁纖瘦一圈,我們的衣服救急肯定不能。因此唐大少爺只能乖乖滾去浴室脫下衣褲讓我拿去脫水晾乾。

  

  當我好一頓忙活回來後,卻發現一個負著黑龍的人坐在我房間地板上,硬是嚇得我撞上門板,發出好大聲響。

  阿青訝異地看著我,坐在地板上的人跟著回頭,才發現那條盤纏緊繞、面容猙獰惡狠瞪著我黑龍,正是刺在唐祁背上。

  說時遲那時快,我立刻抱著頭蹲下去大喊。

  「我什麼都沒看見!別殺我!」

  我屈縮在那裡,房內半天沒回應,正當我抖的快支持不住時,唐祁一把將我的抗拒卸卻,從地上拖將起來,臉色黑青。
  「你若說『不要揍我』也就算了,什麼叫『不要殺我』啊!虧我們還室友一場,你這樣太傷人了吧!」

  我臉色比他更黑更青,雖然我與阿青才是室友、唐祁待我卻也不錯,到底認識了這麼久竟然才發現唐大少爺身份並不單純,這對我來說打擊才大吧?

  「你、你先告訴我你不是黑幫的,我才能承認我們之間的室友情!」
  唐大少呲著牙,終究是將我放開。
  「我不是黑道份子!」
  「可你身上有刺青,還大尾的……」我勉強指著他的背。
  「他離開了。」阿青難得幫腔解釋,我是信阿青,但,唐祁嘛……

  「唐祁你發誓!」

  「你信阿青就該信我。」
  「不管、你給我向太子爺發誓、不-二郎神好像比較大,更有拋窩(Power)、啊還是關老爺吧關老爺管這個的比較保險……」
  「煩啦你快決定!」唐大少來回踱步,忍不住單手扠腰,揮掌一喝。
  「那真主阿拉觀音媽耶穌基督你選一個?」

  唐大少掄起枕頭背包準備開砸,被阿青及時攔下。

  「我就說我早離開了你愛信不信!」
  「好啦好啦!」

  「那你為什麼怕成這樣?」唐祁眉頭一皺,聲音略抑,「你以前被追殺過?」

  「發誓--幫我保密……」看著唐祁那沙鍋大的拳頭航道設定導向我的臉面,我只得收聲。


  我並不期待唐大少跟阿青能夠幫上忙,但能夠將壓在心頭這麼多年的秘密拿出來抖抖曬曬通通風,還真令人安慰。於是我將戒指的事情抹去,單說了目擊到老爺中槍倒地、交代遺言乃至後頭來人殺到放話為止。

  唐祁食指摩梭下頷,想了想道。
  「你沒唬爛我們吧?臨終托孤托到你這種人身上,這幫派不倒也散。」
  「沒禮貌!你是沒聽到我說那時候他身邊沒半個人了嗎?」

  「祁,豆子會危險。」阿青道,唐大少聞言嘆了口氣。
  「那你呢?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打算?」
  「就,想辦法找到老、不,那個人的兒子,把他的遺言傳達一下,這樣應該還好吧,不至於牽涉到什麼幫派內務什麼勢力平衡的。就算這樣一句話多麼不痛不癢,但哪個孩子不值得知道自己父親臨終之際還念著自己啊?」
  「我們幫你。」阿青立刻道,唐大少扯著嘴角瞪了阿青一眼,問,「那你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嗎?或者他兒子的?」
  「我還知道他身高體重三圍呢!--不,我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一個男人中槍快死了,他有一個兒子,幾歲不曉得,他或許試圖要告訴我名字,但究竟是說不出來還決定不說我不曉得。我大概還記得男人的相貌。」
  唐祁一副想攬著我的臉往牆上掄的神態。
  「好啦好啦~開個玩笑嘛--事發的那幾天我看過所有的報紙,但沒有任何提到黑幫火拚的事,也沒有相符的意外死亡案件,事後我也到圖書館查過剪報,當時對這件事真的沒有報導。」

  「至少我們知道那男的至少有一個兒子,或者,我們要找的是個八年前失去父親的男孩。」
  「也許是個大叔?」
  「你看那男人多大?」
  「大約三十末、四十出頭的年紀。」
  「那我們假設這男的是在符合民法與公序良俗的年齡下結了婚生下小孩,」唐祁見我對他口中說出的公序良俗一臉鄙夷,差點抬腳就踹,「他們最少起碼相差十七歲,三十減十七加八,與四十減十七加八你現在要找的對象應該是……」

  「二十一歲到三十一之間。」唐祁邊說,一把將我拿出來的計算機抄去,順帶往我腦門招呼。  
  「沒有父親,男孩子。」阿青補充。
  「這件事發生在台中。」我補充,唐祁聞言黑了臉一腳跨過小桌扯我領子。


  「豆子你知道台中有多少幫派嗎!!!!」
  「我怎麼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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