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T.D.掛上對講機,Sylvia轉身就走。
「喂!」
「再拖拖拉拉下去、那怪物就不曉得跑哪去啦,別管那勞什子的後援了!」
T.D.挑眉,冷然道:「就是因為這樣,才得要更加小心。」說著,他轉頭在車內尋找可能派得上用場的東西。女警雖感不耐,但經驗告訴她,為了補足自己的衝動,T.D.縝密的思緒向來不可或缺。於是她跺著腳,轉身環視週遭狀況,思索著到達地面的方法。

T.D.心裡清楚,靠著人民納稅錢支應的裝備絕對比不上老百姓想像的氣派,甚至,臨到用時,火力總是難以說得上充足。之所以方才那麼說大半是希望讓Sylvia冷靜一下,自己則是儘可能在腦海中模擬所有可能會發生的狀況。

那一具變得益發巨大的殭屍,到底該拿什麼對抗?
幾個小時前警局裡,搭檔對那傢伙開了不少槍。但,鑲嵌在灰色屍肉內的子彈不但未阻卻行動,追逐過程中,殭屍型體逐漸變化,肩背更加厚實巨大,四肢肌理發達壯碩的模樣遠遠超過苦心鍛鍊的健美選手──那個,已經不是人類可能達到的境界。他皺著眉,很想阻止Sylvia繼續前進。
「Syl,那傢伙,最起碼得靠散彈槍才行吧。」
「你以為跟我說火力不足,就能阻止我追下去嗎?那傢伙,傷害了我們那麼多同伴!你還不知道吧?那位檢察官懷了四個月的身孕,那是一屍兩命啊!」Sylvia說到後來,幾乎用吼的。
T.D.心裡一糾,但臉上表情則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那麼,你以為現在追上去,就不是在替我們增加需要國旗覆蓋的屍體嗎?」Sylvia一怒之下,手臂隨之揚起。
「你難道沒有從她的犧牲學到教訓?」
緊握的拳頭在搭檔面前五公分的距離,硬生生停下。
T.D.雙目焦距越過那逼近的拳頭,直望入Sylvia眼底。
「我要是你,我會冷靜下來,更完好無缺、更乾淨俐落地,把這件事徹‧底‧終‧結。」

女警咬著牙,甩開拳頭。
「……就聽你的,行了吧!」


因為缺乏適當設備,緣壁而下的動作除了小心萬分外,只能再萬分小心。兩人為不時崩解的鬆脆土質吃盡苦頭,說是攀岩,實幾近於半跌半滑。好不容易踩踏地面,兩人早已灰頭土臉,Sylvia仍忍不住大聲歡呼。

啪啦啪啦啪啦──
兩人嚇了一跳,不約而同拔出配槍,一看之下,聲音來自受到驚嚇而群起紛飛的烏鴉。

「什麼嘛──這麼大聲勢,原來都是烏鴉。」
「還真少見的壯觀。」

「啊,對不起,那些孩子沒嚇到你們吧?」

兩把槍同時對準了土壁後的來人。

那是名頂著糾結淺棕長髮,衣著襤褸,骯髒拉遢的男人,此刻有些慌亂的抬著雙手。
「別開槍、別開槍,我是人類……」

女警斜了搭檔一眼,意思是:『一般都會說:我不是壞人吧?為什麼這個人竟然強調自己是人類?』
T.D.移開準頭,Sylvia則是直接收槍入套,一甩手,掌中捏著的換成警徽。
「L.V.P.D. 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怪傢伙跑過?」

「怪傢伙?你說、那個像殭屍一樣的東西嗎?」
「……」就因為形容的太貼近事實,兩人反而答不出話來。
「你們要去追那傢伙?……勸你們最好不要。你們現在的狀況──不適合啊、不適合啊……」男人一愣,呆滯說著。
Sylvia揪住男人衣襟喝問:「為什麼不適合?你給我說清楚!」
「你們……身上帶著死氣,所以那群孩子才會被嚇得飛走。」
「什麼死氣?胡說八道!」

Sylvia甩開男人,作勢要走,卻被男人拉住袖子。
「等等、現在真的不適合,會遇到危險,死氣會害了你們……」
「那什麼東西,怎麼能夠害我們?」
「死氣、就是招來死亡的厄運啊!」
男人死命拉住女警,T.D.冷然上前道:「放手,不然你可有苦頭吃!」
「喔──拜託,別去,你們是警察……如果你們死了,我會有多難受──」那人放脫雙手,垂著頭發出嗚咽般的聲音懇求著。

Sylvia只想一拳打趴了眼前這人。

T.D.肅然道:「聽著,如果我們不去的話,留著那樣的禍害,你會更難受。」
「不、不,你們不懂,那種東西對擅長閃躲的我們來說,還不算什麼。但是,你們身上的死氣,會招來比那更可怕的東西──躲都躲不掉的厄運……別往前了、拜託!」
Sylvia咧嘴冷笑。
「如果我們身上真的有死氣,你怎麼還不快點躲起來?」
男人瞠目,表情倐地冷硬起來。
「我巴不得死神快點找上我,我等祂很久了!」
Sylvia與搭檔對望一眼,心中不約而同想著:『媽的,遇上了活地不耐煩的瘋子!』

「那麼,既然這樣,你怎麼不乾脆跟著我們一起走?」
「Syl!」
男人搖頭。
「我雖然了無生趣,至少還知道尋求死亡、自殺是重罪……」
他那豆子般的雙眼在兩名刑警面上來回,漸漸鎮定下來,唏嗦地翻著身上無數口袋。
「如果兩位一定要往前的話,這張紙,這上面的地方,請你們一定要記住,一定要記住,他會幫你們……只有他會……」
男人將折疊成火柴盒大小的紙張塞給T.D.,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轉身蹣跚地走了。

T.D.將泛黃的紙片打開,那是一張附有簡易地圖的宣傳單。


「來這裡,重新擁有那些被時光遺忘的美麗──『被遺忘的國度』古董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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