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公特課辦公室。


「Keelson,來的正好。看看你寫的什麼東西。」
Postton戰戰兢兢地縮在檔案室內,手臂上還壓著成疊的卷宗。他第一次聽到看上去十分溫和的長官以如此冰冷的聲調說話。

一早來,他的長官儘管面上笑得和煦,他卻總覺得事情並不簡單。那並不是原由自己。因為昨天兩人從現場勘查回來時,不論對誰,Keelson都沒有說什麼,儘管悶著頭寫報告。也許,現在不是憂慮自己的時候。

「我寫什麼?英文啊。」Postton聽見Keelson疑惑應著,忍不住好笑。

「你那叫寫字?你要不要乾脆上個色再給我好了?」Carper的冷腔飆高了幾度,間雜指節用力扣著桌面的聲音。

「……喔,你不知道,不擅長繪畫的人往往擅長書寫,正如拙口訥言的人更擅長編排文字……上帝的仁慈為這兩者之間呈現了緊密均衡的替代關係。」Keelson的咬字有些模糊。大概又把煙拿出來叼了吧,Postton失笑推想。

「停下你的鬼扯。拿回去用打的。」語尾緊接了聲平面崩擊的巨響。



檔案室的門被大聲敲響,其實完全沒有必要。門從未好好關上過,或者,根本早就被環伺的紙箱封印了活動自由。
回頭,Keelson黑著臉嘴噘冷煙,將手中資料銜了凶狠氣魄塞到他面前。

「你昨天跟我去過現場,報告書草稿我擬了,打字當然得你幹。」末了,他又理直氣壯加上一句,「這叫分工合作啊,學著點菜鳥!」
Postton按壓遲疑,放下手邊的分類工作,接過資料夾。
「那麼……請讓我借用你的電腦……」
「去借別課的吧,這台電腦的印表機壞了,維修部還沒派人來。快去、快去。」

Postton基於對前輩的體貼,向不置可否的主管報備後迅速離開。他實在還沒有勇氣直視Carper不笑時的冰藍灰眸。



「好了,閒雜人等離開了。讓我們好好聊聊。」
「拜託你下次別用這種手段。」
「那請你先學會打字。」
Keelson雙手高舉,擺出投降姿態,「我們回到正題好嗎?」

「……你希望菜鳥接受心理諮商,也請你講個更有力的理由出來。」

Keelson煩躁地抓頭,齒臼便開始折磨冷煙濾嘴。
「這……怎麼說才好……」猶豫狠狠刁難著他的唇舌,他並不希望自己出自內心的好意對菜鳥的前途造成不良影響。「或許不用……對,沒有必要。他只是不適合現場勘查這部分而已。」

Carper興味地挑挑眉頭。雙肘撐著桌面的姿態卻使他看起來無端陰鷙。


「勸你說實話。你可別天真的以為謊言或有所隱瞞能夠真正幫助得了任何人。」


「也許只是我太衝動,你知道的……我想我實在應該跟本人談談之後在跟你說。」

「你把你自己膨脹成什麼了?」Carper語帶尖刻。
「就是因為不想枉顧本人意願地代替他作任何決定,我才想先跟他談談啊!」
「Keelson,我是你們『兩個』的上司,我有權利知道一切。」
「包括不尊重他的意願嗎?」

Keelson相信Carper可以完全諒解會讓一個人選擇閉口不說的動機。確實,Carper稍緩下咄咄逼人的魄度。
「我說你,為什麼要幫他承擔?」

Keelson想起在命案現場的情境。


廚房血污的牆腳,菜鳥額角泌淌著水珠,那或許便是被另一個自己的邪惡深深禁棝,吶喊不出的可悲淚液。

──噢……拜託,拉我一把……



「……他是菜鳥,我是前輩。」Keelson怎麼樣也只想到這個理由。

「非常好。」
Carper翻了翻白眼。打開鎖屜暗層,取出一紙純白信封,沿桌面推向對方。Keelson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的遺書。


「你最好拿回去檢查調整一下,我看你會死的比我們更早,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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