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殺,是好劍嗎?

是好劍。無名,卻聞世的好劍。




十年光陰,練得一把殺人的劍。
費盡千辛萬苦,十年。出神入化,十年。揚名天下,又是一個十年。
自己入門出師,何嘗不用十年?

華春範思及此處,又是欽佩又是惋惜,婉軟的心緒一時翻攪了起來,碰疼了胸口。
他白淨的指輕搭上腰間樸素的劍柄。

先前就說過,他是個詩意的劍客。
好比琴棋書畫,劍法一展靈動,燃心成魄,依然忠實反映持劍人的心。

劍行詩情畫意的人,哪裡見得了血?

因此,華春範的劍,從不殺人,更不見血。

一輪銀曦透了滿室微螢,為此他揩去燭淚,親自伴一地的靜囂籟寂。
不由得想起了他的好友,善祺。

一是天縱英才的少年劍客,一是自幼體弱多病的文人;一個浪跡千山水陌的江湖人,一個官府領俸的先生。

他還記得初次見到善祺時的細瑣。

一場大雨。行人被那雨絲結的網兒一撈,紛紛湧入簷籠棧下。

形形色色的人物商品通通攏在一塊,粗豔的豪紳,謙晦的商賈,黝壯的挑夫,剽悍的鏢客。
一市鎮交通來往的活血彷彿就被這場紛霏凝結了。

提擺越檻,向旅店千客來佈著的十幾套桌椅望去,那一身粗布素淨並不起眼,端肅的姿態亦非奪目,偏偏就是那一雙啣著劍意的眉心引分了他的神。

舉步臨桌,他向那人叨擾了一個座位。
小二哥來去奔忙,給兩人面前擺置上一封酒甕隻碗,一耳陶壺蓋杯。

持劍駁繭的手捧起的是普洱白氤蒸騰,對座那人劍眉一挑纖指端的是於時冷沁、逕喉卻分外熱辣的竹葉青。

一蹙眉凝凜銳,一坏芳烈在握,卻是一雙文人風骨崢雅的手。
華春範的眼光,不會錯。


『你﹍﹍寫詩嗎?』話才落口便驚覺唐突,卻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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