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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傷本來就是一件無聊至極的差事,尤其傷在腿上動彈不得時,更是無奈到了極點。無處可宣洩的精力,在每當男孩出去尋覓食物柴火回來時,便一股腦兒的發洩出來。

  提斯科向來是個擅長哈拉打屁閒混出名的人,要不是憑恃駕駛技術高超、戰技優良,要被流放邊疆絕對只是早晚的問題。

  每當他打開話匣子,男孩都會望向他,但遞過來的眼神彷彿只是在覷查一個突然發出的聲響來源一般,除了證明男孩聽力正常外,顯然並未多有作用。喔,或許再證明一點,語言不通。



  然後,不曉得是共處的第幾日,他終於查覺到男孩似乎無法說話的事實。

  幾乎要為自己的後知後覺嚇了一跳,雖然這對自己來說不是什麼新聞,舉凡歷來的同儕、女伴,都下過類似的評論。




  有一回,他以凝肅慎重的神情招男孩靠近。說是靠近,兩人仍維持著三大步以上的距離,因為從未這麼做過,此舉果然獲得男孩前所未有的關注,提斯科向他張大嘴巴,發出「啊──」的聲音。

  男孩不明究理,愕然地望著他,脣齒輕啟,以口型無聲地模仿。

  『啊──?』男孩露出詢問般的表情。



  提斯科熱切地招他進前,「對,啊──」甚至探出上身拉男孩的手,這陣子男孩比較不會閃避來自於他的動靜了。

  『啊──?』男孩無聲地重複一次,神情更加困惑,儘管出於本能而稍有惶懼,但他終究克制下來沒有掙脫握住自己的寬厚大手,反而順從地蹲下身靠近對方,想要弄清楚軍人的意思。


  提斯科這次看清楚了,男孩舌齒健全俱在,但聲帶在嘴唇展型時毫無震動。「看起來功能正常啊?」儘管是喃喃自語,但也有點說給對方聽的意思。

  隨即,他好笑地發現,也許是他的態度或者怎樣什麼的,男孩似乎了解他這麼做的意圖,噘起嘴巴露出生氣的態度。彷彿在責備他的輕佻幼稚一般。

  好像就這個時候,男孩才稍微表現出一點屬於這個年紀該有的神態,才稍稍回復一個孩子應有的天真。他輕輕一扯還握著的纖細手腕,男孩未有防備跌了個結實,才正要掙扎著起身,卻被提斯科抱個滿懷,將那確實如想像般觸感柔軟的黑髮粗魯地搓了個徹底。


  男孩惶亂掙扎,但一聽到提斯科的痛呼呻吟,隨即嚇得全身僵住。一會,男孩小心翼翼地自懷抱中抬頭,意外發現軍官臉上滿是促狹的神情,更是生氣,但礙於提斯科訓練有素的臂力,兼之軍人正好將自己壓在右側,傷腿的上方,與其說男孩滿肚子怨氣難以發作,不如說是秉性溫順善良,倒也真就僵著身體,乖乖讓對方抱著。


  並不是罕有親密的肢體接觸,只是投身於軍旅生涯的自己,除了同袍間粗魯短促、問候般的擁抱、女伴熱情柔軟,彷彿燃油點火一般的擁抱,久經戰亂的自己,早已生疏於那種不帶慾望、毫不作做,純綷體溫所帶來的滿足感。或許,在這個不殺人便要被殺的殘酷環境裡,要保持著清醒而不瘋狂,就已經竭盡全力了。這時候,一點點純粹無求的善意,非但珍貴,更可以說是對他而言堪稱奢侈的施捨。


  似乎是注意到軍官略為失焦的出神,又或者確定並無危險,男孩輕輕地,將頭棲上那尚未熟悉的胸膛,傾聽那穩定鼓動的心臟,訴說著主人的歷史,那有些輕佻任性,但應該可以信任的人的過往、現在與未來。





  往後,每當提斯科回想起,依舊會非常懷念那擁抱所帶來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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